查莉：小个子的大能量

写在前面
    查莉，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妇科医生，她是今年四川省的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，且是今年我市医疗系统中唯一获此殊荣的医生。
   优秀个人的优秀事迹，高大上的文字叙述往往让人产生疏离感，所以就一晃而过，很难深入地去探究背后故事，还原一个真正的人。
    所以在查莉获得五一劳动奖章之后，我去了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，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去跟她查房、跟她聊天，期望讲好一个普通医生的故事，让她从简短的事迹材料中走出来，以平民视觉站在大家面前。
    当我结束采访后才真正明白，查莉，这个普通的妇产科医生，她的优秀是在日复一日的平常工作中“做”出来的，并非是靠材料“写”出来的。看了她的故事后，如果是她的邻居，某一天深夜在单元楼下等电梯偶遇时，也许会感叹：原来我们是和如此优秀的医生住同一幢楼！
她像不知疲倦的永动机
    查莉走路脚下生风，健步如飞，穿行在病区的走廊上，身上的白大褂似乎都要飞起来，只有走进病房的时候，她的脚步才缓下来。这是平日里太忙养成的习惯。
周四，查莉的质控日。
    她带领组上的医生，逐一走进病房，检查、询问、了解病人的恢复状况并下医嘱。她要求组上的医生必须全面准确掌握病人的各项指标数据，不容有半点差错，“数据出现偏差，可能对治疗的精准产生影响，我们的病人多，更应该做到这点，提高质量和效率。”
    她说话语速极快，但吐词清晰，语言简短干练，如同她的行事风格。
    在一名患者床前，下完医嘱之后，她俯下身来，问：“你是不是已经躺很久了？翻下身！”她帮助病人翻身，然后在背上按摩起来，转头对家属说：“你们要多帮她翻身、按摩，躺太久可不行！”说完轻轻偏头一笑，这笑真诚而善良，瞬间传递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。
她传递温暖的方式也这么讲效率！
    查完房，向办公室走去，她的脚步慢了，走到座位前，抽出凳子，整个身体“噔”地落下去，长长地舒了口气，脸上的倦意瞬间浮现出来，全然不像查房时那种十足的精神头。
    “凌晨4点就没睡了。”她说。她的孩子生病，一直吵吵着，让她不放心，就一直照顾着。而在前一天，她连续上班30多个小时，做了6台手术，神经一直紧绷。终于下班回家可以睡了，没想到，孩子又病了。
    就在短暂的疲倦之后，查莉好像被推了针兴奋剂，又恢复了精神。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做，在繁忙的医疗工作中，她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强迫恢复的能力。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病人多，那是出了名的，医生护士常年超负荷劳作，已经成为常态。“不光我这样啊，很多医生都是。我们的产科主任罗丹，半夜都在群里发资料，她一发我们就知道她刚刚下班，看到一篇新东西，要跟我们分享；妇科主任张凌也是一样的兢兢业业的工作作风；还有我们的妇科专家何丽，门诊时间那么长，手术那么多，就没见她闲过，但她脸上总是挂着微笑。”查莉说着，然后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。
小个医生爆发大能量
    我去年就采访过查莉，加上这次，她真诚、直率的性格让人印象深刻。她的同事告诉我，“她做事有条理、干净利落，而且敢冒险，个子虽然小，但能爆发巨大的能量。”
    2013年芦山地震那次就是。灾区需要医疗支援，她瞒着父母、撇下年幼的孩子，报名参加医院首批派出的医疗队前往灾区，在医疗队中，她是最年轻的队员。那时灾区余震不断，因雨季还常有塌方发生。医院之所以同意她去，就是因为她身上那股“能做事、能成事”的能量，非常有效率。那次在宝兴的灾后重建工作，她协助当地妇幼保健院进行妇女病的普查以及学龄前儿童的体检等，她的严谨、高效、高质，给当地医院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    去年4月1日，查莉作为首批医联体专家之一，又被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派到双流区妇幼保健院工作。这一次，她对效率与质量的追求得到完美的收官。
    双流区距离中心城区近，在国家二孩政策背景下，该区妇幼保健院病人大幅上升，为了保障患者安全，医院急需发展妇产科和新生儿科这两个科室。因此，在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领导前往了解帮扶情况时，妇保院负责人就提出，希望派能力强、技术好、办事讲效率的人去提供帮助。院长郑强高度重视，在人员十分紧张的情况下，坚持要求选派具有丰富临床经验和管理能力的技术骨干开展“医联体”对口支援工作。就这样，作为妇产科专家，查莉被派到双流妇保院，挂职围产保健部副主任及产科副主任。与她同时派去的，是新生儿科专家刘阳。
    在去的第一个星期，查莉和刘阳花了大量时间在调查摸底上，“要帮助他们实现快速发展，不了解具体症结在哪儿，就不能有针对性地制订方案。”查莉说。他们经过仔细调查后，共梳理出59条需要整改的建议，对设施设备更新、增加辅助检查项目、信息化改造等均提出了良好的建议。
    为了把双流的孕妇留在本地分娩，查莉以医联体为纽带，在双流建立了“中心医疗专家高危门诊”，将高危孕产妇集中管理，并优化了与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的双向转诊流程。有了这道保障，那些高危孕产妇果然留了下来，不再舍近求远。
    另外，查莉还在住院部首次实施了医疗组长负责制，规范了三级医师查房制度，提高医务人员的积极性和责任感。这一系列措施，大大提高了孕产妇的安全系数，以致有些已经流失的双流孕妇纷纷回流。仅仅两月，她不仅为双流妇保院带来先进的医疗技术，更可贵的是，带来了现代化的医疗管理理念和切实可行、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，让双流妇保院的医疗质量在短期内大大提升，增加了病种，并开始收治危重患者。
    “其实，在双流，我所做的工作就只有两个字，‘移植’，我移植我们医院的，包括一些医生的行为方式、敬业态度，我把我院专家林永红、罗丹、何丽等等进行了综合，传递给了双流的医生们。”
    尽管已经离开双流妇保院很久了，但查莉留给该院医生的印象至今深刻，“知道她啊，就是那个每天办事风风火火、效率奇高，跟‘打了鸡血’一样的医生嘛！”
从直性子到懂迂回
    妇科病房。一个大肚子孕妇和丈夫焦躁地站在窗前，当查莉进来时，她立即转身，“查医生，我听你的，决定了！”说完，她将目光投向丈夫。这名年轻男士点点头，表示同意妻子的建议。查莉安慰说：“别担心，有机会的，我们帮助你！”
    这是一个怀孕已32周的孕妇，她在五一节前被查出胎儿型多囊肾，这是一种先天畸形，在胎儿期就会出现肾功能衰竭，且现在羊水太少，从优生角度出发，意味着不能生下这个孩子。4月28日那天，查莉做完手术，已经晚上8点多，继而夜查房，忙完就已9点过了，她专门找到这个孕妇，就她的情况进行沟通。夫妇俩很伤心，他们之前怀过一个孩子，查出也是多囊肾，不得不引产，而这次，又遇到同样的情况。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，寄望检查出错。
    查莉很明白这对夫妇的心思，她安慰他们：如果你们觉得不放心，可以再进一步做个检查来确定，到时候拿主意也不迟。这对夫妇的再次检查印证了此前的诊断，当查莉出现在他们面前时，即告诉他们终止妊娠的决定。“查医生，谢谢你！”孕妇的丈夫说。
    查莉能安抚患者的心，她认为这是她最大的进步，“以前很直接，认为只要对病人好就行了，不知道对不同的病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对待。”
    她很坦荡地面对她的过去，“自我感觉对病人好，但情商不高。有时候家属没听医嘱，没有帮助医生把病人的血糖血压控制好，火就很旺，遇到病人家属心里也着急，所以会闹出矛盾。”
    医院还在包家巷时，有个产妇，在生产时用力过猛，会阴部撕裂得很厉害，恰逢五一假期，那时候放7天假，她一天也没休息，天天到病房为这个病人换药。假期结束第一天，患者的丈夫来了，她告诉他，伤口撕裂太严重，需要二期缝合，患者丈夫一听，就开始骂娘，“老子跟你说，有啥子后果找你算账！”查莉很委屈，自己在这个病人身上投入那么多，居然没讨个好，于是她的脾气也来了：“你找我啊，不得虚你！”患者立即抓住她的手使劲道歉：“他平时不在，不了解情况，你原谅他吧！”患者这么一说，她就软下来了，默默地牵着患者去做二期缝合。
    “我的脾气就是太直，不懂得迂回。”查莉说，7年前她读研时，一次，她的导师拿起她的手，用手指在上面画，说：“从这个点到那个点，为什么要走直线？走曲线也是可以的。”查莉说：走直线快一点啊。“我更讲求高效，但为此也吃了一些亏，所以现在不了。见的病人多了，知道人与人之间有巨大的不同，需要不同的方式去沟通和处理问题，建立医患信任感。我常对病人说：我们的共同敌人是疾病。”
    查莉说，这方面，她跟罗丹主任学，跟何丽老师学，后来得到病人的认可，内心有了很大的满足感，“反过来，病人一认可，我就更加努力去工作，希望帮他们解决更多问题。我这人就这性格。”
让病人能够健健康康回家
    查莉要强的性格，是从小养成的。她父亲曾是个军人，很久才回家一次，母亲也是个要强的女性，独自带着她，也养成了要强的习惯。“我成绩很好，一次感冒发高烧，还是坚持去上课，结果坚持不下来，趴桌上睡，老师冲我发火：生病了，来了也白来，反而影响你，回家休息去！”这件小事让她印象深刻，“老师其实很关心我的，我那时就认识到，要做一件事，就要去做好，如果做不好，尽力了也问心无愧。”
    查莉的外公是脑溢血去世的，她原本只想念个卫校，去当护士，但母亲说，家里面没有医生，如果有个医生，可能会安全些。就冲母亲这句话，她高考时报了华西医科大学，最后成了一名医生。
    “在成长过程中，不管是医院里的老师还是病人，都教会我们如何去做正确的事。”她说，刚上班在内科转科时，遇到一名姓李的爷爷，多器官衰竭，插了管，不能说话，非常痛苦。她感觉像自己的爷爷，于是尽心去照顾他。有一天，李爷爷拉过她的手，在她的手心上慢慢地写下两个字：回家！她的眼泪刷就下来了。“我知道老人时间不多了，想回家，就告诉家属，尽量去满足老人的愿望。”老人去世了，是她亲自为他拔的管。“这件事对我刺激比较大，我发誓，一定要做个好医生，把病人尽量照顾好，让他们能够健健康康地回家！这么多年来，我自我感觉还是坚守了这种信念，努力去当个好医生。”
    查莉现在每周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：周一全天门诊，周二周三全天手术，周四做质控、查房、做课题，周五又是全天手术，周六和周日只能休息一天。平时回家也非常晚，通常是晚上9点以后，凌晨才回家，也是常有的事。
    “有一天我女儿问我：妈妈，我睡觉前能看到你吗？我竟然不敢回答。”查莉的眼圈红了。